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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出生在广州郊区乡下,花名鸭仔。家乡河塘多,出产原本丰富。但细个时候,家中贫困,为帮忙生计,天天放鸭,周围乡里叫惯着鸭仔。我放鸭为主,读书时间不多。上面有个大佬和家姐,加上后生仔个个贪玩,误着好多时光。不过我都给好彩,一生落来到现在,虽然穷,但风风光光,见多识广。我从头讲起好了。
我细时,虽然生活在鱼米之乡,但不够吃, 常常涯饿。不过比起北方逃荒下来的黑衣,我们算好的。听他们讲,家乡人饿死了,不得不逃荒。那时天天有批斗会,割资本主义的尾巴。我的上面头头讲,有人讲北方饿死人,全是讲大话。抓住他们,即刻绑送到公社。 我家三代贫农,烂命几条,有斗争,就好开心。比起上面俩个,我算有点文化。好细年纪,又识讲也,常常粘着乡头开心,我做到了民兵排长,真是好八辈啊!那时常有逃港的,抓住返来,都逃不出我的手心。想想看,这里好好,那么多人南下来要饭,我们为什么要逃港?
同乡有个女仔,叫阿芳,生得好鬼靓,细我两岁。他学习好过我,虽出身不好,还看不起我。好多时候,想撩她讲话,不是好成功。阿芳的哥叫狗仔,生得威猛高大,为着争女仔,同我打过架。有一次,还打爆着我的头,我阿妈闹死了他。讲真的,这兄妹俩,我平时高攀不上。可我的命好,这次她同狗仔逃港被抓返,落在我手上。嘿嘿,我当时都几得意啊!
这两个人被关在关公庙。我吩咐底下马仔送水送饭,好生伺候,终于等到机会接近阿芳。讲来都算巧,本大队民兵的头,叫强哥正追着我的家姐,他是个复员军人。可阿妈不同意,她想叫我姐嫁入广州。没办法,我硬着头皮求家姐,让她同强哥讲下情。最后,阿芳和狗仔都放着出来。
我同阿芳算是拍拖了。不好意思,我连她的手都不敢碰一下。谁知阿芳和狗仔一起出来,又忙着偷渡。听讲在香港,只要肯涯,一定会发达。不过阿芳父母讲我好吃懒做,只会为做官的擦鞋,在下面一定捞不定。这个时候我突然听讲,连强哥都过着香港。整条村,青年和壮年人都走得七七八八,理他狗仔或猫仔,个个都想成为香港人。为着以后攒多点,可以娶到阿芳,我哀求狗仔带埋我,一起过香港捞世界。想想我的中国人,如果生活好点,谁会愿意离开家乡?而且当时就知道,离开后,不知何时能返来,或许一生都再也见不到阿爸妈。里面的辛酸和无奈,又有几多人能理解?
我们一共偷渡了五次,最后一次精心策划才成功,也是死里求生的最后一次。
长话短讲。最后一次出发前,我们上到广州,在太平馆聚着餐。不知何时才会返来,阿芳同她的妈,抱头痛哭。他妈咪将阿芳托付于我,带我们去“艳芳”影着像。相片上,阿芳真是好靓啊!
我们一路奔波,躲过民兵和军人,行了几日,来到后海湾。听讲从那里下水,上岸就是香港。
落水之前,狗仔托着行李,要我看顾阿芳。乘着一点夜光,我们问到一个船家,要收大价钱啊!那个时候,还没有“大飞“,渔船都走得好慢。不过大家又觉得船的目标大,容易被发现,不如游水。但大家心郁郁的都是阿芳,她游的到吗?我们终于找到一个小木板,绑在阿芳背上。大家商定了几日,最后定下来先乘小船沿着海岸行,在屯门西面找机会游水上岸。
一个小船,挤上了十几个人。一路风大浪大,我第一次抓住了阿芳的手,冰冰凉凉。几个钟过去,我们都无话。船老大讲快到屯门对开外海了,阿芳小声唱起了歌:“我们走在大路上,意气风发。。。”大家都跟随唱着起来。不知不觉,带走着几分寒意和紧张。
正当大家得意的时候,船东大叫:“阿Sr. 来着!”我们回头一忘,一个黑点越来越近。大家慌张起来,那个快船突然亮起探照灯。哇,我们惊叫起来,不知谁高叫:“快跳船啊!”我头脑一片空白,按照平时放鸭的习惯,一头窜进海里。游着几十米远,回头一望,那个快艇掀起的巨浪,已将小船掀翻。
我想起了阿芳,可能同狗仔一起?混乱之中,大家奋力游向了岸边。
因为我会游水,加上身强力壮,好快冲到岸边。等啊等啊,就不见了阿芳和另一个女人。天要亮了,不能久留,我们离开了岸边。狗仔一路都瞪着我,知道麻烦来了。